京城,宰相府。
书房内,气氛凝重,却又带着一丝压抑的亢奋。
当朝宰相张正明,端坐于主位。他的面色依旧苍白,但精神却比前几日好了许多。
他的下方,坐着十几位朝中重臣,皆是文官集团的核心,以及几位颇具声望的宗室王公。
这些人,就是他对抗阉党的最后底牌。
“诸位。”
张正明清了清嗓子,声音沙哑却有力。
“探子来报,李逸的船队,已至通州。”
“而且,他在通州码头,与裕王叔公然对峙,还打伤了钱御史的侄子。”
书房内响起一阵骚动。
一个脾气火爆的官员猛地一拍桌子。
“好个猖狂的阉贼!他这是完全没把朝廷法度,没把我们放在眼里!”
“相爷!不能再等了!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!”
“没错!我等联名上奏,请太后严惩此獠!”
众人群情激奋。
张正明抬了抬手,压下了嘈杂的议论声。
“稍安勿躁。”
他的脸上,反而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冷笑。
“他越是张狂,对我们就越有利。”
“他打了钱御史的侄子,就是打了天下读书人的脸。他逼迫裕王叔,就是打了整个皇室的脸。”
“他这是在自掘坟墓!”
张正明站起身,走到一张地图前。
地图上,从通州码头到京城的路线,被朱笔清晰地标出。
“老夫已经安排好了。”
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,京城的正阳门。
“明日一早,我们所有人,都穿着朝服,在正阳门外等他。”
“我们不带一兵一卒,就带上我大燕的列祖列奉牌位,带上《大燕律》!”
“老夫倒要看看,他李逸,是敢冲撞祖宗牌位,还是敢践踏我大燕律法!”
一个宗室王公抚掌赞叹。
“妙啊!相爷此计,釜底抽薪!”
“他李逸再横,也是个奴才。他敢对祖宗牌位不敬,就是大逆不道,天下人人得而诛之!”
“届时,我等再以天下士人之名,逼他下马受审。他若不从,便是心虚。他若从了,进了刑部大牢,是圆是扁,还不是我们说了算?”
“哈哈,相爷高明!”
书房内,原本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。
所有人的脸上,都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笑容。
他们仿佛已经看到,那个不可一世的阉人,在正阳门外,在天下人的注视下,灰头土脸,狼狈不堪的样子。
在他们看来,这是一个阳谋,一个李逸无论如何也无法破解的死局。
他们占据了法理,占据了道义,占据了舆论的制高点。
李逸唯一的倚仗,不过是太后的宠信和东厂的暴力。
而这些,在“祖宗家法”这四个字面前,都将不堪一击。
张正明听着众人的恭维,捋了捋自己的胡须,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。
他感觉,自己又找回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。
李逸,你终究只是个没读过书的阉人。
权谋,不是光靠杀人就能玩得转的。
就在这时,书房的门,被急促地敲响了。
一个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,脸上满是惊慌。
“相……相爷!不好了!”
“外面……外面有个自称是通州来的信使,说是裕王殿下有八百里加急的血书给您!”
“什么?”
张正明脸上的笑容,僵住了。
书房里的所有人,也都愣住了。
裕王叔的血书?
八百里加急?
难道是……裕王叔在通州受了奇耻大辱,写血书向他们求救?
一个官员立刻反应过来,兴奋地说道:“一定是这样!那阉贼肯定是用武力逼迫了裕王叔!裕王叔这是在向我们求援,让我们做好准备!”
“快!快把信使带进来!”张正明也激动起来。
这封血书,来得太是时候了!
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们的,讨伐李逸的最好武器!
很快,那个风尘仆仆的信使被带了进来。
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蜡丸,高高举过头顶。
“裕王殿下密信,请宰相大人亲启!”
管家接-->>过蜡丸,呈给张正明。
张正明的手,都有些颤抖。
他小心翼翼地捏开蜡丸,取出了里面那封折叠好的信。
当他展开信纸,看到上面那个鲜红刺目的血手印时,他的呼吸,都停滞了一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