裕王点头的那一刻,他身上所有的精气神,仿佛都被抽干了。
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叔,只是一个瘫在墙角,等待命运宣判的糟老头。
李逸很满意这个结果。
他要的不是裕王的命,而是裕王这个身份所代表的意义。
“这就对了。”
李逸重新坐回椅子上,声音也恢复了温和。
“皇叔是识大体的人,咱家就知道,您不会让咱家为难。”
裕王低着头,一不发,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泥塑。
李逸也不在意他的态度。
他拍了拍手。
门外,陈忠推门而入,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,手里捧着文房四宝。
“爷,您吩咐。”
陈忠躬身行礼,看都没看角落里的裕王一眼。
在他眼里,这个所谓的皇叔,已经是个死人了。
李逸指了指裕王面前的空地。
“笔墨伺候。”
小太监们立刻上前,将一张矮几摆在地上,铺开雪白的宣纸,研好了墨。
浓郁的墨香,在船舱里弥漫开来。
这香味,此刻闻在裕王的鼻子里,却比毒药还要刺鼻。
他知道,李逸要干什么了。
这是要他,立刻就写下自己的投名状。
“皇叔。”
李逸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通州码头的事情,京城里那些人,怕是已经知道了。”
“他们现在,肯定都憋着一股劲,等着看咱家的笑话,等着在京城门口,给咱家准备一份大礼呢。”
“咱家这个人,不喜欢麻烦。”
“所以,得请皇叔您,帮咱家把这个麻烦,提前清扫一下。”
李逸端起茶杯,吹了吹上面的热气。
“您,就以宗人府宗正,大燕皇叔的身份,给京城里的宗室王公,还有宰相张正明,写一封信。”
裕王的身体,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
李逸没有理会,自顾自地说了下去。
“信的内容嘛,也很简单。”
“第一,就说您在通州码头,亲眼见证了咱家的忠勇无双,也亲眼看到了江南送来的亿万家财。”
“您对咱家为国为民之心,深受感动,所以当场决定,鼎力支持咱家摄政监国,以安社稷。”
“第二,关于那个不长眼的御史。你就说,是他出不逊,冲撞了您,是您老人家,亲自下令,让咱家代为掌嘴的。咱家,只是奉命行事。”
“第三嘛……”
李逸顿了顿,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。
“您要严厉斥责张正明等人,说他们是奸佞小人,蛊惑圣听,意图阻挠国之栋梁回京,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国贼。”
“您号召所有皇室宗亲,要与这些奸贼划清界限,在京城门口,恭迎咱家这位定海神针,凯旋而归。”
李逸每说一句,裕王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等李逸说完,裕王已经面无人色。
这哪里是信?
这分明是一把刀!
一把捅向他所有同僚,捅向整个文官集团,捅向他自己坚守了一辈子道义的刀!
他不仅要为李逸站台,还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,甚至还要反过来,攻击自己过去的盟友。
这是要他,与天下士人为敌。
这是要他,亲手将自己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,遗臭万年!
“不……我不能写……”裕王的声音嘶哑,充满了绝望,“你杀了我吧……我绝不写-->>!”
“皇叔,您又说胡话了。”
李逸叹了口气,好像很失望的样子。
“咱家这是在救您,也是在救整个刘氏皇族,您怎么就不明白呢?”
他站起身,走到裕王面前,蹲下,与他平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