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逸的声音很轻,脸上那个和善的笑容,在火把的映照下,却透着一股让陈忠和明月心都感到脊背发凉的寒意。
    猜?
    怎么猜?
    陈忠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。
    他征战沙场多年,见过的生死搏杀不计其数,也见过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。
    可眼前发生的一切,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。
    权倾朝野的东厂提督,大燕王朝的九千岁,竟然是南诏国拜月教的圣使?
    这个念头是如此的荒诞,以至于他甚至开始怀疑,自己是不是中了那胖法王的什么迷心之术,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。
    可地上那被一分为二的尸体,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,还有廊柱下那个脸色惨白、嘴角挂着血迹的白衣女子,都在提醒他,这一切都是真的。
    他的世界观,在这一刻,碎了。
    如果说陈忠是世界观的崩塌,那么明月心感受到的,则是信念的动摇与极致的荒谬。
    她是前朝皇室后裔,拜月教是覆灭她家国的元凶之一,是她此生必杀的仇敌。
    可就在刚才,她被仇敌中的顶尖高手一招重创,濒临绝境。
    然后,另一个男人,一个她同样看不顺眼,甚至有些厌恶的朝廷鹰犬,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,让她的仇人,跪在了地上。
    圣使大人。
    这四个字,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,狠狠刺入她的脑海。
    她宁愿相信李逸是晋王的人,是齐王的人,甚至是北方蛮族的奸细。
    但她唯独无法接受,这个男人,会是拜月教的人。
    这让她刚才拼死一战的行为,变得像一个笑话。
    这让她背负的血海深仇,都蒙上了一层滑稽的色彩。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    明月心用断剑撑着地面,艰难地开口,她想质问,想嘶吼,可话到嘴边,却只化作了剧烈的咳嗽,再次牵动了内腑的伤势,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。
    李逸没有回头看她,甚至没有再理会已经陷入自我怀疑的陈忠。
    他只是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,将那个假的不能再假的“圣使令”图腾,重新遮盖起来。
    他缓步走到明月心面前,蹲下身,与她那双充满了混乱、愤怒和不甘的眸子对视。
    “很意外?”
    李逸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戏谑。
    明月心咬着嘴唇,没有说话,只是死死地盯着他。
    如果眼神可以杀人,李逸此刻恐怕已经被千刀万剐。
    “看来你有很多问题想问。”李逸伸出手,用折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,动作轻佻,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。
    “比如,我到底是谁?”
    “比如,我为什么会是拜月教的圣使?”
    “比如,你我之间的仇恨,到底算什么?”
    李逸每问一句,明月心的身体就颤抖一分。
    这些,都是她想问的。
    李逸看着她那屈辱而又倔强的样子,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。
    征服这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,远比在床上征服太后,更能让他感到愉悦。
    “可惜。”
    李逸忽然收起了折扇,站起身,用一种看待蝼蚁的眼神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。
    “你,不配知道。”
    三个字,像三记重锤,狠狠砸在明月心的心上。
    不配知道!
    她是谁?
    她是前朝公主,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“月下仙子”,是踏入先天之境的绝顶高手!
    这个阉人,竟然说她不配!
 &n-->>bsp;  一股气血直冲头顶,明月心眼前一黑,差点就此昏死过去。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    她用尽全身的力气,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。
    “别用那种眼神看我。”李逸的声音,彻底冷了下来,“现在的你,不过是一个连剑都握不稳的废物。”
    “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废物,有什么资格,来质问你的救命恩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