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为药人,谢逸尘的命早已不属于自己。
这具千疮百孔的身躯,不过是一个盛放帝王伤痛的器皿,寒毒未散,新伤又至,内里早已如枯木般腐朽,只待风吹便化作尘埃。
死亡对谢逸尘而,从来不是什么遥远的威胁,只是不知何时便会油尽灯枯的既定结局罢了。
“臣弟如今,不过是靠汤药吊着一口气。太医的医术再高明,也只能延缓,不能根治。”他慢慢说着,仿佛在谈论天气,“每日面对这四方宫墙,看到的都是过往的影子,听到的都是夜里的哭声。臣弟累了。”
皇帝喉头滚动,那句斥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。
他这个弟弟,从小就聪明得不像话,也敏感得不像话。
“皇兄若真觉得对臣弟有愧,就当是可怜可怜臣弟。”
谢逸尘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乞求,那双能让无数京城贵女倾慕的眼睛,此刻黯淡无光,只映出皇帝一个人的影子。
“臣弟只想和自己的王妃,在最后的时光里,过几天清静日子。”
他这副模样,任谁看了都会心软。
皇帝心中的那点疑虑,被巨大的愧疚感和一种作为兄长的怜悯冲刷得一干二净。
一个连活下去的欲望都快磨没了的人,还能有什么野心?
搬出宫去,至少能不再郁郁寡欢,或许真能让他多活几年。
一个远离朝堂的闲散王爷,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。
“好。”皇帝终于松口,声音沙哑,“朕允了。等你大婚之后,朕在城东给你赐一座新府邸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但何太医必须每日去王府为你请脉。”
这是他最后的底线,也是最后的监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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